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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文庫《10000中國普通人名大全》的“最忙五人組”,出現在數個書法大賽的獲獎名單中。一時間,引來公眾對書法圈的關注。
筆舟墨海,風骨為帆。但圈內人告訴記者,如今書法圈的展覽、比賽亂象叢生。愈演愈烈的功利風,已經“污染”了本該純粹的評價體系。
爭議:獲獎名額怎么比征稿時少那么多?
最近一段時間,爆出新聞的書法大賽不少。
中華兒童文化藝術促進會官方公號發文稱,“山海留痕”全國硬筆書法大展組委會在相關活動中,擅自使用偽造的“中華兒童文化藝術促進會理事會員單位”名義及相應印章對外頒發證書。
首屆“漣漪墨韻杯”全國硬筆書法大賽組委會官方公號發文稱,武義春香書畫院等因其自身原因不再適合作為本屆大賽協辦單位之一。
首屆“東坡杯”全國書法大賽在獲獎名單發布時稱,收件總數嚴重不足,決定按預計收稿量與實際收稿量的比例來設置成人金獎、銀獎和少兒特等獎,增設成人“東坡金獎”與“東坡銀獎”。
記者采訪到參加“東坡杯”的書法愛好者江杉(化名),他剛剛收到退稿作品:“據我了解,有很多參賽者不滿。少兒組獲獎名額銳減,特等獎從原定200名直接暴減到13名,有些少兒的家長不理解?!?/p>
今年2月發布的征稿啟事顯示,“東坡杯”每人限投1件,每件收取30元參評、工本費(個人投稿收50元)。比賽設成人組“蘇東坡最高獎” 1名(獎金3000元)、金獎20名(獎金1000元)、銀獎50名(獎金500元)、銅獎500名、優秀獎1000名;少兒組“蘇東坡獎”10名(獎金200元)、特等獎200名(獎金100元)、金獎500名、銀獎2000名、銅獎3000名、優秀獎5000名、入選獎若干名。設蘇東坡刻像獎杯、證書、鋼筆、作品集等獎品。
在12月發布的獲獎名單中,實際上評選出成人組“蘇東坡最高獎”1名、金獎4名,“東坡金獎”53名,銀獎8名,“東坡銀獎”120名,銅獎156名,優秀獎82名;少兒組“蘇東坡獎”3名、特等獎13名、金獎150名、銀獎532名、銅獎1016名、優秀獎1065名。
江杉認為,作為首屆賽事,“東坡杯”一共收到3233件(成人組450件、少兒組2783件)已經不算少。“主辦方說辦賽虧本,成人組光發獎金就已經賠錢,但沒提少兒組。這是書法比賽比較普遍的現象,成人組獎金高、虧本,少兒組獎金低、賺錢。”他還說,幾乎所有書法展賽的投稿作品都不退回,這次自己拿到退稿也是因為賽事陷入爭議,“有些作品是很好的,一幅也值好幾百,一屆展賽收五六十幅沒問題?!?/p>
“東坡杯”回應:正在走退稿、退費程序
記者聯系到“東坡杯”組委會負責人,他表示這幾天從各種渠道收到參賽者的投訴意見。
“獎項設置,你說一共成人組400來份稿子,怎么評出1000個優秀獎呢,對吧?成人組一共收費兩萬多塊,發獎金都發掉了。還要做蘇東坡刻像獎杯、作品集,又是四五萬塊錢。”
他表示,辦賽目的是公益性的,印制作品集沒有書號,是免費發給獲獎者,不能銷售。對提出意見、投訴質疑的參賽者,正在退費退稿,“甚至有些快遞費我們也退了”。
對少兒組獎項銳減的情況,他回應:“我們了解到,有些家長只看金獎,不拿金獎(以上)就認為沒獲獎。學書法剛起步,思維定式就是拿金獎。”
亂象:參展賽作品被拿到網上銷售
記者注意到,在很多書法展賽的征稿啟事中,都有一句話:“所有作品一律不退,主辦方對作品擁有所有權,在刊登、印刷、出版過程中,不再另付稿酬。凡投稿均視為認同以上各項條款,并遵守以上規定,大賽組委會擁有最終解釋權。”
“據我的參賽經驗,省賽及以下級別的展賽,作品集是沒有書號的,都是內部發行。國展的作品集,有些是有出版書號的?!比~小舟(筆名)說,商業展賽的作品集,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是主辦方推廣自己的方式。他緊接著話鋒一轉:“商業展賽把參賽作品收集起來,有其他的變現渠道。我為什么知道呢?因為我看到過網店把我的參賽作品掛出來銷售?!?/p>
葉小舟通過自己授權的網店代售作品,但這一幅送到某大賽的作品他并沒有掛上授權網店,“很多比賽都不退稿,所以主辦方能拿到不少書法家的作品”。
葉小舟現在也是書法老師,同時是省級和國家級書法協會會員,用他自己的話說“該拿的證已經都拿到了”。他對參賽已經沒有多少熱情,每四年會參加一次省書協組織的展覽,目的僅僅是為了向學生家長證明狀態保持得不錯。
“現在書法比賽魚龍混雜,很多看起來有專業背景,但實際很難判斷,所以我幾乎不再參賽。說嚴重點,大部分展賽都在變質?!比~小舟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現在不僅是商業比賽的主辦方以營利為目的,不少參賽者也帶著功利心,“說不功利,那是假話。為什么很多人要去攻省展國展,就是為了得到一個書法家的身份。不管是從事培訓行業,還是賣字,有了這個身份,才能更好地牟利。”
最近一年多時間,葉小舟不但自己沒參賽,也沒有帶學生參賽。“我反感參賽,也反感考級?!庇浾咦⒁獾?,很多比賽在征稿啟事中,會特意為培訓機構設置獎勵。機構投稿越多,給機構和老師的獎勵也越多。這些獎勵有賽事組委會頒發的“金牌指導教師”證書、“全國百強書法名校”牌匾,還有現金。
葉小舟直言:“書法教育的最終目的很簡單,就是讓孩子們把字練好。有一個公正的評價體系當然好,但國內賽事目前亂象叢生?!?/p>
名利:獲獎得靠老師“工作”到位
曾經有一段時間,巴山逸士(筆名)熱衷于參加各大書法展賽?!拔疫M書法這個圈子比較晚,等我進圈的時候,已經形成產業鏈。辦賽為了營利,大家帶著功利心參加展覽、比賽,純粹的業余愛好者很少?!?/p>
他曾經帶著自己的幾個學生參加某項展賽,結果非常意外,參賽學生中寫得相對較差的那個,反而獲得了入展資格。等拿到作品集,看到評委名單,他恍然大悟。“入展學生寫的是我一個老師的對聯。沒想到,這個老師是展賽評委。”
這件事給了巴山逸士一點“小小的沖擊”,讓他感覺更加震撼的是自己的參賽經歷?!拔腋桌蠋煟戧懤m續學了一年。期間有幾次入展了,就有一次我沒入展。其實我自己也沒多在意,但甲老師特意跟我解釋,評審的時候,他出差了。他說,如果沒出差,情況會好一點。”
甲老師的暗示已經很明顯,“原來評委的學生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利?!币依蠋焺t直接顛覆了巴山逸士的三觀。
乙老師帶出來的學生,普遍反映“入展率”高?!拔耶敃r那個階段的心態,就一心想入展?!钡茸哌M老師的工作室,他才明白,“入展率”高是因為,學生們每次參加展賽,都是先自己寫一幅草稿,然后拿給老師,老師寫一幅示范,讓學生照著示范反復練?!暗扔谝依蠋熞幌伦泳桶涯銕У搅瞬粚儆谀愕哪莻€水平。”
還有,一般寫篆、隸、楷書,正文相對容易,但落款,很多人寫不好,容易露餡。如果學生的落款寫不好,乙老師甚至直接幫學生寫落款。
這兩段拜師經歷,讓巴山逸士終于知道那些沖省展國展、省賽國賽的高價培訓班是如何操作的,也明白了招生廣告中的“包入”是什么意思。他徹底對書法展賽祛魅,“現在有些少兒比賽,也是培訓機構老師先打草稿,讓小孩子照著練。功利的風氣,已經傳染給了孩子?!?/p>
從追逐名利到看破名利,巴山逸士現在只建議學生參加學校或者各級教委組織的現場比賽,“現場比試,沒有獎金,但有獎狀有榮譽有鼓勵,這就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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